从上海到广西省东兰县,需要先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飞行,抵达南宁吴圩机场后,再乘坐4个小时的大巴车。这是一个位于广西西北部群山环绕的普通县城,红水河过境县域,高高低低的建筑依次坐落在河流两岸,农田里是成片的芭蕉和橘子。
11月20日晚,记者抵达这个陌生的县城。“70后”韦红念的家就在河道的弯角处,被两条马路夹在中间,附近开满了瓷砖店、汽修厂和加油站。
从去年底至今,东方卫视家装改造类节目《梦想改造家》拍摄组在东兰县已经驻扎了一年多,眼看着一栋十多层的高楼在原先的停车场拔地而起。韦红念的家被打造成一栋具有广西本土特色的多功能民宿楼宇,这是县城第一家民宿巴沙体育,也是《梦想改造家》开播10年来改造的体量最大的项目之一。
沿着小坡道走进韦红念的家,装修工人还在忙着最后的收尾工作。这栋有着白色外墙和大片落地窗的建筑,挤在周遭未经粉饰的自建房中,既特立独行,却又不显得突兀。
这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城中村。当地人习惯在宅基地建上六七层高的楼,由于土地资源有限,城中村多的是中国南方常见的“握手楼”,楼间距狭窄,平均距离不超过1.5米,邻居间的窗户、外墙都紧贴着。站在高处看,还会发现不少人家的屋顶露台上种满了蔬菜,一派生活气息。
乍看之下,东兰县似乎与很多小县城没有太大区别。这是一个城市建设相对滞后,文化休闲产业尚不成熟的地方,县城原先最豪华的一家酒店,房费也不过一两百元。
为什么要在这里造一栋民宿?这与韦红念的父亲有关。年轻时,生性要强的她前往省会南宁读书学习,后又留在大城市打拼出一番事业。她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故乡。几年前,父亲突然因病去世,成为她人生发展方向的转折点,她决定将一部分生活的重心放回东兰,用更多的时间与家人和故土相伴。
在乡村振兴和生态旅游发展的大潮下,前几年,韦红念重新规划了家人的宅基地,留出一层自住以外,建立了东兰县第一家民宿“喜乐暖居”。民宿放到网上平台后,8个房间供不应求,受到当地文旅部门的关注,希望她能扩建现有的民宿,建设一幢配套设施完备、具有城市公共属性的民宿楼宇,为家乡的文旅产业打造样板。
接到任务的是设计师顾忆,他曾为滇西丁大妈重塑农家客栈,改造完工后成为丙中洛的网红。但这次看完场地,他的第一反应是“拖延”。“在这里办一家民宿,从商业上是不成立的。为了这个项目来东兰的人会不会有?会有,但不一定多。”从东兰回上海后,他一拖延便是10个月。
韦红念的一句话令顾忆改变了想法。“她觉得任何一个地方的人,都有权利感受美好的事物,哪怕不走出去。”恰巧此时,《梦想改造家》导演可乐推荐了他一本书——《在城望乡》。“有一个标题‘谁的城市,谁的故乡’打动了我。老人想要看到外面的世界,回来的年轻人需要载体留下来,我们想为家乡的人做一些事情。”
于是,利用原先停车场的空间,韦红念扩建了二期民宿,招聘的工作人员全是本地受过高等教育、渴望留在家乡的年轻人。“哪怕不出去,外面有的东西,东兰也有。”韦红念走南闯北,喜欢旅游,她希望将自己在外面看过的“世界”展示给乡邻们,这是她在家乡打造这栋民宿的期待。
顾忆用六个字形容这次改造,即“进一步,退一步”,通过退让和开放让“握手楼”做到真正的“握手”,新与旧、邻与里和谐共生。项目占地仅一百多平方米,在几栋楼中间退让出中庭,可供街巷邻居用作公共空间;同时又租赁了邻居的屋顶天台,架起空中桥梁,让彼此的天台成为彼此的花园。
东兰县城呈“川”字形,中间一条河道,两边是依傍着河流的主干道与居民楼。当地人有一句俗话来形容早年县城之“小”——“划一根火柴,从县城这头走到那头,火柴还没烧光”。
令当地人自豪的是,东兰县是全国著名的革命老区,是早期三大农动领袖之一韦拔群的故乡。这里诞生了、韦杰、覃健、韦祖珍、覃仕冕五位开国将军,被誉为“将军之乡”。在这个以壮族为主要构成的县域,“韦”是大姓。
走在主干道上,仔细观察会发现路灯顶上的造型形似一面铜鼓,因为这里也是“铜鼓之乡”。“天上星星多,地上铜鼓多;星星和铜鼓,给我们安乐。”这是民间世代流传的歌谣,每年春节和三月三等传统节日,当地居民都有敲打铜鼓庆祝的习俗。
在韦红念的民宿中,能见到很多东兰本地元素。中庭地面采用了铜鼓元素,民宿中还有一层被设计为“铜鼓书院”,三面硕大的铜鼓悬挂在室内,另有多面大小不一的铜鼓陈列在展示架上,书架上则是介绍广西风物的书籍。这间书院犹如城市会客厅,已经成为东兰书法爱好者的集聚地。“带有浓浓乡音情感的铜鼓书院,是对东兰传统与文化的探寻与保护。每一个到此的人都能通过深读这些文字、触摸铜鼓的纹理,感受民俗文化特有的纯真情感。”顾忆说。
一些生锈的机床、齿轮,则作为装置艺术点缀这栋民宿的公共空间。这让人想起韦红念的父亲。上世纪80年代,她的父亲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下,带领村民成立了这里最早的乡镇机械厂,成为家乡首批致富带头人。如今这些机床作为家庭和乡村记忆的一部分,用另一种方式保存了下来。
“‘喜乐暖居’这个项目是东兰儿女韦红念在外创业后回乡建成的一个民宿项目,其规模、面积不大,但独具特色,是集住宿餐饮、城市会客、文化交流于一体的综合体。每个房间的装饰各不相同,但都蕴含了东兰的壮锦元素、铜鼓文化和古朴的物件,让游客处处体验到东兰的民族气息和纯朴文化。”东兰县委常委、宣传部长黄文江认为,推动东兰旅游高质量发展,需要做的事情很多,需要提供的旅游产品也很多民宿,特别是离不开特色民宿的打造,“这个项目对引领东兰民宿发展、推动乡村旅游、助力乡村振兴都有示范引领和推动作用。”